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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云泽这一批的三年新生,终于熬成了四年老生,只是比起往年或多或少有些不同,而其中最为值得一提的,自然就是这一年的弟子学员,自从赵飞璇下落不明以后,就几乎再也没有了什么所谓的派系之争,再加上姬家麟子姬尚文也已经去了补天阁,虽然留下了不少已经有意加入姬家的弟子学员,但如今的北中学府,至少明面上已经只剩下钟婉游一人独大。

来到中央主峰以后,云泽没有刻意挑选弟子房,与相互之间还算熟稔的项威、姜北、青雨棠几人见了面,一行几人,便在众多房间的角落附近各自选定了位置居住下来,大体上也能算是左右为邻,至少相互之间的距离不算很远。

鹿鸣如今就跟阮瓶儿住在一起,得到了姒海的许可,依然留在武山那边,毕竟这两人比起柳瀅而言,或多或少还是稍有不同,虽然一直以来都在武山居住,却又并非北中学府的弟子学员,也就没有资格入住中央主峰,跟随众人一起听闻几位府主讲道授课。当然这件事也不是完全不能走后门安排一下,只是云泽觉得没有这个必要,甚至如果不是姒海主动说起这两人接下来依然可以留在武山,云泽甚至还想过,是不是要将她们送去临山湖上方的那座府邸。

但最终还是接受了姒海的好意,毕竟相互之间的距离不会很远,来往方便,也能免得鹿鸣离开自己身边以后收不住性子,尤其担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秦九州那家伙如今可还在那座府邸没有离开。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

大大小小的琐事全部解决或者抛之脑后,云泽就重新回到了以往枯燥修行的日子。

约莫一旬时间过后,北中学府的入府考核,顺利结束,这一届年轻学员当中,同样有着几位凤毛麟角级别的存在,除去年纪轻轻就已大名鼎鼎的侯氏麟子以及天枢麟女之外,还有两位格外突出的,一位是某个不知名野修的弟子,修行天赋好得出奇,纵是比起前两者,虽然还是稍差一线,但也足够称得上是不遑多让。

另有一位则是北方某座山上门派出身的符箓派修士,同时也很精通风水堪舆一道,尽管入府考核的整个过程表现得只能算是中规中矩,但也正是因为此人符箓派修士的特殊身份,所以哪怕表现只是中规中矩,却也已经可以说是鹤立鸡群。

凤毛麟角,仅此四人,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人物,虽然对于北中学府而言不在意料之外,但看起来仍是很像青黄不接的迹象。

问题还是在于之前两界的弟子学员,凤毛麟角般的年轻一辈数量太多了一些。

像是刚刚送走的那一届弟子学员,且不说比起凤毛麟角也才不过稍差一线的景博文,只说确实能够排入这个行列的,就有姬家麟子、赢家麟女和罗元明三人,在此之外,又有一个先天通幽眼的陆家平,尽管此人与人厮杀之时,手段强弱与杀力大小,很是讲究“地利”二字,可一旦将他放在一些已经蕴生出了山水气运也或地底龙脉的形胜之地,手段之强,就足够堪比同辈中的凤毛麟角,甚至还会犹有胜之,便也可以额当作凤毛麟角去看待。

而这一届的四年老生,更是麒麟辈出,先有天璇麟子胡狄,天玑麟子叶知秋,钟氏妖城钟乞游,皇朝皇主陈子南,青莲圣女青雨棠,而后又有姜家姜北与姜星宇两人,再往下,比起凤毛麟角只差一线的,数量也是丝毫不差,云泽便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还有负剑项威、鸦儿姑娘、白马书院的卢取、东湖书院的南山君、大山少年吴麟子,包括早早便已没了去向的赵飞璇,也能勉强算得上是其中之一,以及意外之喜先天武道胚子的柳瀅。这些人虽然前后有别,但也称得上是齐头并进。

故而相较之下,这一届的三年新生,就显得有些不太够看。

正儿八经的麟子麟女,只说秦川淮水一线往北的地方,已经只剩朗氏妖城和孔氏妖城,前者的麟子明年便到,后者的麟女尚且年纪太小,还得再过几年才能进入北城四大学院中的其中一座,之后才能赶来北中学府。

除此之外的柏氏妖城与熊氏妖城,麟子麟女已经走完了北中学府的过场,早在几年以前就已经进了补天阁,甚至其中年纪最大的熊氏麟子,更是已经结业离开补天阁,反而是北方人族四大圣地以及四大世家,麟子麟女要么已经走完了北中学府的过场,要么如今就在北中学府,所以明年以后,似乎除了那位孔氏妖城的小麟女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已知的期待。

但话肯定不能就此说绝。

像是出身景家的景博文,出身鸦族的鸦儿姑娘,看似如同无根浮萍一般的项威,白马东湖两座书院出身的卢取与南山君,以及今年那位野修出身的少年,和那北方某座山上门派出身的符箓派修士,都是意料之外的人物,尽管比起真正那些顶尖的一小撮人还是稍差一线,但距离毕竟不算很大,说不定什么时候走了大运,撞见了某种机缘造化,就会立刻赶超上来。

毕竟世事无常。

也正因此,那位姜家出身的圣人府主,才会在入府考核结束的当天,忽然就当众感慨道:这真是一个让人惊喜连连的时代。

但是否其他几位府主山主也是同样想法,就不得而知。

云泽对于这件事的关注并非很多,只是入府考核结束后的某一天,因为想要回去武山看一看鹿鸣,在路上恰好遇见了无所事事正在赏景的钟婉游,两人便一道而行,听说了这些,结果等到天黑回来的时候,云泽就将那位野修出身的少年,以及那位符箓派修士的姓名,全部都给遗忘在脑后,任他如何抓耳挠腮,也想不起来。

不是大事,也就没必要放在心上。

又是一旬过后。

回了一趟洞明圣地的卫洺,已经去而复返,还是如同往常一般,暂且落脚在那座府邸当中,然后回来的当天,刚刚落脚,还没来得及吃上一碗下车面,也没来得及沐浴更衣,洗去御剑而行千万里之后的风尘仆仆,只是稍作喘息,顺便与如今还在那座府邸中的席秋阳几人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就立刻急匆匆地跑去武山,这才发现原来云泽已经不在这边,所幸当时正在练拳的鹿鸣一下子就瞧见了这位帅气剑仙,当即连蹦带跳挥舞双手吵吵嚷嚷,这才没有导致姒海与卫洺之间的误会,而卫洺也很快就在少女的带领下来了中央主峰,这才终于找见云泽。

然后鹿鸣被撵回去继续练拳了。

弟子房中。

卫洺方才落座,就一脸严肃地开门见山道:

“有消息了!”

云泽愣了一愣,这才记起卫洺临走之前确实说过,会在路上打听天材地宝的事情,结果却是卫洺动身以后,姒庸这才做出自己这辈子几乎最大的一次决定,不仅带回了那株霸王柳的柳心棉送给柳瀅,并且还将自己的性命也给赔了上去。

这件事卫洺应该还不知道。

不过天材地宝的消息,云泽也确实需要,毕竟柳瀅的事情解决之后,还有一个鹿鸣同样需要天材地宝,只是远没有柳瀅的情况那么着急罢了。

云泽苦笑一声,一只手虚压两下,顺便取了一坛酒出来。

“不着急,慢慢说。”

卫洺的脸色有些发白,唇瓣干裂,就连呼吸都还没能恢复平缓,接过酒坛,直接仰头猛灌了两口,然后抬起衣袖极为随意地擦了擦衣角,就匆匆言道:

“你最好还是赶紧准备一下,那座前些日子才被人无意撞破的古代大墓,同时也是一座古界小洞天,距离这边不算很近,在秦川东部的某个角落,也在洞明圣地的辖下地界之内,按我御剑而行的速度,如果不计代价的话,起码得有四五天时间才能赶到,当然横渡虚无的话肯定还要更快一些。不过那座古代大墓的消息没能锁住,现在已经传了出去,洞明圣地肯定不能自己吃下,但具体都有哪些势力会在近日赶到,这件事还不清楚,不过火氏妖城距离那边不算很远,所以那座妖城肯定会横插一脚。”

卫洺喘了口粗气,继续匆匆言道:

“我来之前,洞明圣主已经动身前往那座古代大墓,说是会将下墓一事尽可能往后压一压,但具体能拖多长时间,不好说,按照师父的预计,短则一旬,长则半月,我在路上又耽搁了太多时间,现在算起来,哪怕事情特别顺利,那些已经赶去古代大墓的势力愿意看在圣主的面子上等一等,也就只剩一旬时间。这件事我已经跟府邸中的几位前辈说过了,所以现在就走的话,应该还能赶上探寻古墓机缘的第一波,要是再拖下去,等咱们到了那座古代大墓,就只能跟着那些野修散修一起进去,那个时候还能剩下个屁了?!”

云泽愣了一愣,然后申请古怪地望向这位帅气剑修,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卫洺说粗话,但也能够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有些着急,担心去得晚了,就会没有收获可言。

江湖规矩,无论古代大墓还是古界小洞天,亦或某些偶然发现的战场遗址,都会是年轻一辈最先进入其中探寻机缘。这种安排虽然看似有些不太合理,毕竟寻觅机缘造化这种事,从来都是福祸相伴,因而最先进入其中探寻那些机缘造化,就会有着许多不可知的凶险存在。但其实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安排,也是用意极深,一方面是最先进入其中之人,往往更容易找到深藏其中的机缘造化,由年轻一辈最先进入其中,就有益于充实这些年轻人的身家底蕴,使之接下来的修行之路能够走得更加顺畅平坦,也就意味着一座势力的未来更加光明,而另一方面,则是无论古代大墓还是古界小洞天,亦或某些偶然发现的战场遗址,其中的种种凶险,对于这些年轻人而言,都会是一场极为难得的历练。

所以诸如此类的消息一旦传开,往往先是年轻一辈进入其中,然后才是老辈修士负责清空其中那些没被找到,或是找见了却无法得手的机缘造化,最后则是那些无根浮萍般无依无靠的野修散修进去撞运气,被许多山上势力戏称为野狗刨食。

山上修士,其中当属没有师门传承的野修,修行最为不易。

除了误打误撞侥幸得来的大道机缘,真真是如无根浮萍一般的野修,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寻找各种发财的机会,或是冒险行走于荒山野岭,或是做些见不得人的腌臜勾当,还可以在地方县志寻找蛛丝马迹,但无论哪种方式,都无异于将自己的脑袋整天拴在裤腰带上,却也是被迫如此。

其中又以那些腌臜勾当最为凶险,说不得那天就会撞见惹不起的人,运气好了留住一条小命,运气不好就连尸骨都难保全,所以愿意做这行的野修散修人数不多,更多还是选择另外的两种途径。

这就需要牵扯到风水堪舆方面的东西。

所以野修散修,十个人里往往八个都是土夫子。

要说野修散修修行不易,从这里也就能够看得出来,古代大墓,古界小洞天,或是战场遗址,找不着得到是一个问题,找到了之后又有问题,就是所谓的福祸相伴。

古代大墓常见阴鬼邪祟,古界小洞天常见凶悍异兽,战场遗址无异于恶土险地,往往异象才起,就已经杀人于无形。

散修尚且还好,都是一些有过师门传承,但却因为重重原因,或是自身修行天赋不足,或是做了什么错事,亦或所在门派干脆因为一场祸事直接没了,这才沦为虽然有着师门传承,却没有师门依靠的散修,但也正是因为散修有着师门传承,所以往往更加见多识广,手段也多,当然这种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可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散修往往要比野修找到机缘造化之后顺利得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甚至就连寻找机缘造化这件事,也从来都是有着师门传承的散修,会在无形之中更加顺利。

野修才是真正的野狗刨食,当然散修也没好多少,否则也就不会被人说是“野修散修”,将这两种有着本质不同的修士放在一起一概而论。

但无论野修还是散修,找见机缘所在之处,所谓的福祸相伴,哪怕对于散修而言,也从来都是极为致命的难关所在,因为这两种修士往往单枪匹马,偶有意气相投的兄弟手足走在一起,背后捅刀的事情,也屡见不鲜,所以更常见的还是一人独行,不像那些山上门派,一旦发现了此类地点,还有闲心立规矩,讲顺序,毕竟人家的实力摆在那里,上哪儿说理去?

也正因此,一旦野修散修走了大运,却又发现自己无法吃独食,就会拉帮合伙,然后就一传十,十传百,也便很难不会闹得人尽皆知,就会被那些山上门派得到消息,说是雀占鸠巢也好,说是后来先得也罢,结果就是这些野修散修最后吃点儿残羹冷炙。

能够留住性命已经是天大的幸事,哪里还能要求更多?

修行不易,任何一个散修野修的一生,一旦跃然纸上,就会发现,纸上的每个文字都会透着一股臭烘烘的辛酸味儿。

很显然,卫洺对此也有了解,否则他说到最后的那句话,也就不会一改往日性情地如此粗鲁。

云泽胸膛深深起伏了一次,然后拿来酒坛,给自己倒了碗就,顺便喝了一口,这才不急不缓地说到:

“柳瀅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卫洺闻言,当即一愣。

这件事云泽没去细说,只撂下简简单单的一句“死老头儿用命换来的”,就直接翻过,而后继续言道:

“不过这次的这座古代大墓,确实可以去一趟,毕竟是在洞明圣地的辖下地界,虽然火氏妖城肯定要去掺和一脚,但有老秀才在,就算火氏那个老不死的亲自到场,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再怎么说,我也是洞明弟子,这可是那家伙苦心算计之后唯一想要的,好像是什么一脉共存的说法来着。再就是,柳瀅的天材地宝虽然已经解决了,但鹿鸣的天材地宝还没有下落,这次倒也算得上是个不错的机会。”

云泽忽然耷拉下脸。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光是鹿鸣,除了天材地宝之外,还得给她准备灵决古经,灵株宝药,灵兵法宝和搏杀术,哪哪儿都得花钱,而且每一样花得都不会少。”

云泽深深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桌面上的那只酒坛。

“瞧着眼熟不?”

卫洺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地看了酒坛两眼,然后点了点头。

云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相当难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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